祖安分娥

今夕复何夕(回家②)


随着三人的离去,静谧的正厅一下子变得更加安静。在这偏冷的深夜,风声一阵接着一阵。


“阁下,我……”


“叶冲,”正当叶冲想说些什么的时候,清泉却冷声打断,不知是不是错觉,叶冲似乎听出了一丝愠怒。


“你既然主动从酒店搬到家里,我也不会把你赶出去。可是,”清泉迟疑了,尽管他的神情已经暴露了他要说的话。可是骨子里的威严,让他还是堪堪止住了那句——难道你连声父亲也不肯叫了吗?


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,转而道:“罢了。你今天,是否见了天皇?”


叶冲并不诧异,心道果然,这么多年过去了,清泉在日本仍然有自己的势力,只点了点头。


清泉当然也不会忘记二十多年前的事,他微闭了眼。想当年他千钧一发将叶冲从天皇手中救下来,心里着实是怒不可遏的。


一直以来在他的心里,叶冲都是他最骄傲的儿子,也是最满意的作品。他亲手将那个桀骜冷漠的小少年调教成了坚毅绅士的男子汉,其中付出的心血可想而知。


叶冲的背叛让他平生从未有过之震怒。在所有肉体上的折磨无济于事后,清泉只能着手开始布置一个放虎归山的局。只是没想到这个局却在叶冲上军事法庭前辈被破坏。


而破坏的人,竟然是他那位最为尊敬的天皇陛下。


当时的场景令清泉心悸了很久,一方面他无法接受自己最尊敬的天皇竟有这种特殊的癖好,对象还是叶冲。另一方面他一想到自己曾亲手打磨的儿子遭遇这种事就莫名心慌。


所以将叶冲从天皇那里解救下来后,清泉便立即将人送上了军事法庭。他把被判处枪决的叶冲秘密带回家里,吩咐家庭医生给他治好了周身的伤,待到基本痊愈时已是两个月后。期间清泉又回了趟香岛,直至叶冲差不多痊愈时。


在家里,他看到了已经痊愈地七七八八,即使受困于一方天地,目光依然坚决的叶冲。那时候清泉终于彻底的失望,知道他的叶冲,那个乖巧听话的养子再也不可能回来了。将叶冲安置在那间他从小生活的房间里,何尝不是清泉心里那一点微弱的期待。可果然啊,叶冲尚且不会因为活生生的人而动摇,又何况是没有生命的房间呢?于是,清泉毫不犹豫地开始了下一步计划。


他把一张去往美国的船票放到了叶冲旁边,淡淡道:“你我父子一场,虽然你不仁不孝,但我到底不想看着你年纪轻轻就没了生命。你走吧,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。从此以后,你我父子恩情,也当恩断义绝。”


清泉尤记得当时叶冲的神情,对于一个一心求死却又有诸多不舍的年轻人来说,这样的‘特赦’几乎是做梦一样。他登时便露出了本能的惊讶、欢喜、不敢相信,以及,随后的一丝怀疑。


而清泉呢,心里也在暗自高兴,因为这是叶冲落入他陷阱的第一步。


谁曾想,猎人终究踏进了自己布下的陷阱。


其实回忆也只是短暂的片刻,清泉回了神,收回目光,也许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吧。拾起拐杖点了一下地面,清泉撑起身子站了起来。


在他站起来的时候,身体忽然有些倾斜,叶冲眼疾手快,连忙将他扶住。


“你没事吧?”他竟有些紧张。


清泉却是快速推开了叶冲的手,面上一闪而过的伤感,淡淡道:“夜深了,你先去休息吧。”

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叶冲目送着清泉缓缓离开的背影,竟看出了几分蹒跚的沧桑感。


也许,他真的老了……


叶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也有几分皱纹的手背,脑海中忽而想起自己年幼时清泉意气风发的模样,想起后来清泉城府极深的样子,不由微微一叹。


时间带走了太多的东西,尤其是岁月。



这一晚,叶冲躺在近三十年没有碰过的房间里,这里的一板一凳都是那么的熟悉,好像除了床单被褥,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改变。


果不其然,在对往事的种种追忆中,叶冲失眠了。当然这一晚上清泉府的其他人也没有睡好。包括,林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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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砚被安置在了曾经小庄的房间里,纯子知道她的身份,对林砚很是上心。


将林砚带去小庄房间的路上,纯子几乎是一刻也不停地回忆着年幼时三兄妹的点点滴滴,那当真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。


林砚对父亲年幼时在日本的生活只是偶有耳闻,但她也知道,父亲虽然和叶叔叔同为清泉上野的义子,但是事实上只是清泉上野为了给叶叔叔找一个玩伴罢了。可想而知父亲在清泉府的日子并不是多么顺心的。


不过林砚能感觉到,抛却那场战争带来的国恨家仇,父亲对自己的年幼生活应该是充满了感激之情的。按照父亲的说法,当年他是在大街上差点被人打死,只因饥肠辘辘偷了一个包子,是叶叔叔救了他,然后央求清泉将他留在身边。可能如果不是当时的机遇,父亲早已饿死冻死街头。


“父亲,您在天之灵看到了吗,女儿代替您,来看看您这个至死都没有忘记的第二故乡了。”


一滴泪,缓缓留下。


是思念,亦是,了却遗憾。


早上醒来,林砚已经恢复了神态自若的样子,从洗漱间洗漱回来之后,正好碰到了就住对面的宗信,“早啊,林小姐。”


“早,”林砚的日语是小庄亲自教的,与英语俄语一样,基本都能像母语那样手到擒来。


“林小姐,等一下就要到早饭时间了,你可能还不认识路,我带你一起吧。”宗信并没有因为林砚的冷淡而有所不满,十分热情地说。


林砚看了他一眼,默然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

早餐是钟点工过来做的,看起来很是丰盛,不过除了宗信,其他的人似乎不太有食欲。


“冲哥,你应该很久没有吃日式早餐了吧,来回忆一下以前的味道,”纯子见叶冲有一口每一口地很是心疼,以为不合他口味,忙说“你这些年在中国都吃什么啊,是不是还跟在香岛的时候一样。”


“不,”本以为叶冲会敷衍回答,未想他却沉沉道:“中国经历了一些天灾人祸,正是民不聊生,唯有每个人持俭节约,方能慢慢好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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